□逄春阶
第八章 岐路·坦途
一场雨给了五哥机会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五哥公冶德兰说:“凡是有人群的地方,都有左、中、右,一些恩怨一句话很难说清楚。我当兵回来,有些人就说,又掉到咱的裤裆里了。要看我的笑话。那时候秩序乱了。说来话长了,高中毕业回村,村里有这派那派,我不想参加,咱公冶家的人也不想让我参加。我四舅是跟着陈毅那个部队的,曾经抗美援朝,我受他影响很大,他看问题比较明白。我爱到四舅那里去,我就去看他,刚走到官庄,还没到我四舅家呢,咱庄的造反派把我拉回去了,说:‘咱庄里这个斗争事儿离了你不行,你走南闯北的还能说出句话来。’稀里糊涂就卷进去了,斗了当权派。我也没打人家,也没骂人家。这个仇就种下了,人家非要把我弄进去。我斗过人家啊!我想当逍遥派,可是逍遥派两边都斗你。那是个不正常的年代啊!你无所适从。”
我问:“你当兵回来那是哪一年?”
五哥说:“1974年。回来要找活干,我原来上学,教学,当兵,其实不会庄户活,不会怎么办?就学呗!和泥搓墼啊,出圈掏粪啊,一个人拖着耧拉着耙去耩地,耩完地再耕地。我也有我的优势啊,我是残废军人,原来教过学,村里就让我教一年级。当兵前我教初中,在初中联中当校长。叫我教一年级我就教吧。教一年级,人家也折腾我,时不时地找我的毛病。有一天下大雨,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,我想,与其我在这里等学生,不如去背。我就去背学生,披着塑料薄膜,一个一个地背。我背着学生,家长感动了,嘱咐孩子好好听老师的话啊。一共背了三十六个,当我背到第二十个的时候,学生告诉我,来了七个人,是来督查的,问你们的老师来?说去背学生去了。我听班长说,有一个人说,挺怪的啊,老师不在,学生没有一个下位子的,管理得这么好。那年因为这个事,我得了个先进。其实没有秘诀,我去背学生的时候,布置作业抄课文,抄完一遍再抄一遍,我回来检查。”
“头儿不该再治你了吧?”
“咱们队的人老闹,我不掺和,可头儿就说我是后台,他对我有偏见。改不了,老觉得我碍眼。那年搞三秋大会战,头儿还想整我。可是芝镇副书记让我搞战报,我得用报纸来说话,咱村里的头儿很能干,他整我归整我,但人确实是个实干家,下雨一张锨,旱天一把锄,朴实的老农民一个。我就在三秋战报的头版头条表扬他,一表扬了不得了。指挥部的领导就拿这个报纸看,村里的头儿说要抓他后台,他怎么还表扬头儿呢?公社副书记说,这个人在联中屈才了,我要把他往上报,叫我又回到戴帽高中去教语文。”
“怎么还有戴帽高中啊?”
“戴帽高中,其实学校架子是初中,但是教高中课程。我又偷着复习,还想考大学。你不让我去,我非得去不可。考大学是我的梦想,我记得在县一中上学时,老师说要背过50篇古文,我倒背如流。当年老师鼓励我考北大中文系。我还真报考了北大中文系。那时实行的是先报志愿后考试的办法。但我们正在为高考冲刺的时候,六月中旬,离高考还有半月,开始‘停课闹革命’,高考延期半年。就这样,‘十年动乱’开始了,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。眼下,头儿和校长又串通着修理我,头儿外号九指头。以后校长对我说,九指头给我做了个动作,就是打翻在地,再踏上一只脚。马上又高考了,他们又阻止我报名,名义上说是爱护我,两个人看着我,其实就是不让我报考。到了报名最后一天,下大雨,还亏得那场大雨。要没有那场大雨啊,我可能就没有指望了。这场雨真是及时雨,两个人披着蓑衣架着我在大雨里走,走到咱庄的时候,都淋得够呛了。他们如果是把我架到家里,看到晚上12点的话,我就报不上名了。他们把我送到大门口就走了。我看他们走了以后,屋都没进,接着在大雨里跑了十八里路,跑了两小时,上了官庄文教组。文教组的老师姓闫,叫闫勤斋,他说,我估计你还得来,去年那个录取通知,如果在我这里,我就给你了,结果到了大队里去,让他们给压下了。这帮人啊,真是目光短浅。庄里出个人,多好啊!我淋得跟落汤鸡一样,一掏口袋,大前门烟是‘介绍信’啊,早就准备好了,一掏掏出一把湿了的烟沫子。已经是晚上八点了,闫老师说,你交上报名费,填个表,不过十二点还是今天。我跟闫老师说,恳请保密,有人不让我考。闫老师说,那当然,谁也不说。以后偷偷去考。怎么偷偷去考啊,我得想办法。这个事啊,我动了些心思。你请假,他不允许。咋办?我就来个先斩后奏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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